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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孙林(1963-),男,汉族,安徽阜南县人,现为西藏民族学院民族学系副教授,主要研究方向为民族学、藏学。

      摘要  苯教是一个颇具特色的宗教,本文从比较宗教学的角度探讨苯教思想的源流,认为系统化的苯教吸收了许多波斯宗教的思想,尤其是其宗教宇宙论基本参照了波斯的模式。苯教在对其神圣之地俄木隆仁的构想时,既受到波斯宗教有关影响,同时也与丝绸之路上一个重要的宗教城市古尔有关联,因为古尔的模式与俄木隆仁的模式几乎完全相同。

      关键词 西藏苯教 波斯宗教 圣地 古尔

      苯教的源流问题是对吐蕃古代文化研究中的一个极重要的问题。目前,藏学界有关这个问题的兴趣日渐浓厚,原因是在苯教的思想体系中,我们不仅发现丰富的属于藏民族自身的文化传统,而且也可以看到大量外来的东西,比如苯教对于印度佛教思想的吸收即可以作为佐证。就苯教的整体构成来看,它的神灵系统及宗教实践方式等都借鉴了不少佛教的东西,但在宗教理论方面,苯教又吸取了许多非佛教的和外来的思想,这一点在其宇宙论方面尤其突出。我们通过比较,发现苯教宇宙论是在亚洲广泛流行的宗教宇宙论的基础上建立起来的,其既有比较纯粹的外来的思想体系,又有藏民族自己对外来思想的理解和加工。下面我们试从不同文化之间的传播与文化交互作用的方面来阐述苯教宇宙论的外来成份。
      苯教的传统说法自称其宗教起源于大食(ta-zig或tag-gzig )——这个词在藏语中一般指古代波斯,但又有许多苯教徒声称其起源圣地在象雄(即今天的西藏阿里)。苯教研究者对这种矛盾的说法感到十分棘手,但对于一般苯教信徒而言,这两种说法可以同时被接受,因为有时候,大食与象雄都同时被视为是苯教的圣地,它们在神话中是合二为一的。
      苯(bon),苯教徒对该词并没有权威的解释,一些研究者认为它的基本含义是“祈求”、“默祷”、“朗诵”、“吟诵”。D·斯内尔格罗夫在其研究苯教的的著名专著《苯教的九乘》序言中还认为Bon与象雄语gyer含义相同,同时该词还包括chos(法)的意思在内,即Bon可以理解成具有“基础”、“教法”等词意。
      最近,一些国外研究者又提出一个新的解释,即认为藏语苯教之“苯”系外来语,确切说,它本是古代波斯语banu一词的转音,该词在波斯语中有光芒、光线、光的意思。在古代印度梵语中,与波斯的banu相关的词是bhanu,该词与banu的含义完全一样。另外,在古代波斯语中,还有bun与bon读音的词,这两个词在琐罗亚斯德教(Zoroastranism,即拜火教)中有重要含义,一份9世纪的有关拜火教戒律的用巴拉维语写成的文献中,将bun用作“基础文献”来讲。由此,一些学者在重新评价苯教的起源问题时,认为苯教中的一些思想观念应来自吐蕃周围民族。
      由于苯教的源流问题是古代吐蕃文化研究中一个重要的问题,对于它的解决可以使我们更深入地了解苯教及藏族内在的文化精神,所以这个问题需要反复讨论研究。
      从苯教的宇宙论来说,其所涉及的世界体系、宇宙结构无不与大食有关系,在苯教文献《金钥》中,我们可以看到教祖辛饶米沃且出生于大食的俄木隆仁,他在这里确立了苯教的体系。俄木隆仁(o1-mo-lung-ring ),苯教的普遍解释是ol代表“未诞生”,mo代表“不衰败”,lung代表“辛饶的授记”,ring代表“新饶的永恒慈悲”。从俄木隆仁的字面意思来看,苯教学者卡尔梅认为可以解释为“俄木的长长的河谷”。如果从藏语的结构看,ol-mo-lung-ring具有一种合并词的特征,ol字的根本意思是“青色”(灰绿色),mo为阴性基字,是藏族一种古老的对山峰的女性称谓的习惯用法,lung-ring有长山沟之意。现在,ol-mo作为地名,我们还不能更多地寻求它的命名学本义,或者它与喜马拉雅女神乌摩(omma)有某种关系。这个地名在苯教文献中出现的时间据有的学者研究,应该不早于10世纪。而印度流行的对于雪山女神乌摩的密教崇拜则正好是在10世纪以后传到西藏。另外,它可能与《新唐书.吐蕃传》中记载的“闷摩黎山”有近似的读音,据《新唐书》记载,这座山在大羊同国,即象雄,其含义是“紫山”(玄青色)。可以推断,在本教徒对于这个地区的阐释上,我们能够看到它的地理位置所隐含的文化信息。
      在苯教经典中,俄木隆仁作为世界中心,具有神奇的结构。我们先来看苯教经典著作中对于其宗教圣地的描述。在11世纪的苯教著作《经部集要》以及19世纪苯教的一部著作《苯教史——嘉言宝库》中,苯教的这个圣地被形容为是以一座圣山——九级雍仲山为中心的。以这个山为中心,分别向四个方向流出四条河流,它们分别是东方的gang-ka(恒河),南方的sin-du(印度河),西方的pag-shu(博叉河),北方的si-ta(私多河)。这四条河流将俄木隆仁分成四大区域,因而从九级雍仲山开始向四方扩展的地区就有:紧靠圣山的是四座宫殿,东方——香波拉芝宫,南方——巴波索杰宫,西方——赤曼杰谢宫,北方——孔摩乃乌育宫。与这四个宫殿相邻的即分别位于东南、东北等四维方向的也有四座塔形建筑,他们形成内部的中心区(nang-gling )。其外面又有12个以gling(洲或岛的意思)为名的区域,他们还被称为“12中间洲”(bar-gling ),分别都有非凡的名称和各种山峰、河流以及其他特别的东西,另外,每一个洲都有一个城市。其中东南方的brgya-lag-u‘o-ma-gling(汉地竹林洲)上有kong-rtse-phrul-gyi-rgyal(孔子神变王)居住。最外围也有12个区域,被称为“12边地洲”(mtha' -gling )。这个边地洲之外就是环形的边缘山脉,将圣地完全环绕,环形山之外,同样是将圣地整个包围的大圆海。《经部集要》还绘有一张俄木隆仁的地理结构图,这份图对于后来的苯教著作产生很大的影响。从这份地图所具有的形貌来看,它与古代西亚和美索不达米亚文明中的的轮形地图具有相似的地方。据英国科学史专家李约瑟的研究,古代巴比伦的轮形地图以及巴比伦的环形宇宙观曾经对整个亚洲和欧洲大陆产生影响,他将之称为欧亚宗教圆宇观。对于中国而言,战国时期齐人邹衍所倡导的“大赢海”宇宙论无疑是这种学说的中国翻版。令人感兴趣的是,在从公元前4世纪到公元13世纪这段较长的时间内,有证据表明几乎整个欧亚大陆各国都曾经被这种宇宙论吸引,产生不少带有圆形结构特色的宇宙地图或相关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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